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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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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出生于书香门第,从小便是父母最疼爱的女儿,哪里受过这种委屈。

  他们争吵的动静不小,自然惊扰到了房间里的人,样貌清隽的少年推开房门,冷眼直视着那个理应被唤作父亲的男人。钟致云眉眼微动,有些动摇,很快胸腔中不断汹涌的怒火彻底灼烧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,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,把门摔得哐哐作响。

  陆曼断断续续的哭声使人烦躁,逼仄的空间不断压缩,叫人喘不过气。即使目睹了一场堪称丑闻的闹剧,少年的眼里始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,宛若一轮叫人沉沦的深潭。

  钟苑盯着散落在地面的碎片,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,他几乎是以机械般的动作蹲下、细白的手指轻轻拾起边缘尖锐的瓷片,即使是在清理争吵后遗留的残骸,他清瘦的脊背直直地挺起,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。

  陆曼看着他在冷白色灯光下毫无血色的脸,只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。

  在她眼里的少年,干干净净不入世,从小便是别人家的孩子,听惯别人夸赞长大的优秀少年。同样,她也不希望让他知道这些糟心的事,然而世事无常,有些事情依然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。

  陆曼捂住一片狼藉的脸缩在椅子上,头发乱糟糟的,哪还有平日里温婉的模样。

  钟苑起身,俽长的身形擦过陆曼的身边,薄削的肩颈似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背负伤痛般的沉重,他站在洗手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,薄唇紧抿。他弓```下```身```感受冰冷的水液浇灌在薄薄的皮肤,有种被灼伤的错觉。他过于强迫自己似的洗了一遍又一遍,怎么都觉得不够,似乎认为只要这样做就能连同那些污浊脏秽一并带走,脖颈露出来的一点皮肤白玉一般,直到手部冷白的肌肤发红、甚至传来无法忽视的刺痛,才觉得好受了一点。

  纵使伪装的天衣无缝,沉稳的表面下是焦躁和破坏欲,他承认他骨子里的好战因子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,叫嚣着呼之欲出。

  他神色平静,将墙壁上悬挂的小灯打开,对陆曼说了一句,“值得吗?”

  为这种男人。

  暖黄色的灯光映照着她的脸,忽明忽暗。陆曼呆愣楞地坐在椅子上,开口好几次也不知道说什么,几秒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,“阿、阿苑。”

  她的声音都哑了,也不知是刚刚哭的还是吼的。

  诚然有那么一瞬间,她竟认不出面前少年的真正样貌,少年的眉眼与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可方才他们之间的互动就像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,即使留着相同的血液,也代表不了什么。

  片刻怔忪后,陆曼的目光逃避似的停留在眼前地砖相交的边沿,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,在黑沉的静夜里愈发清晰。

  少年退后几步,刻意制造的距离偏生出无法触及的意味。

  陆曼疲惫地合上了眼,按住紧绷的太阳穴,有气无力道,“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。”